闵酒

【糖果】灰白

闵玧其X田柾国

*要不要我摘颗星星给你？

01

这是闵先生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第三年。
自从小樱桃死后，他就疯了。

金南俊斜叼着烟风尘仆仆的赶来，隔着铁门同正在看书的闵先生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哎，我跟你说，金硕珍把实验室当动物园了，你知道他带了只什么进实验室吗？蜜袋鼯！郑号锡把狗带进来就算了，现在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闵先生不答，只是安静地听着，安静的翻看着他手里那本破旧的情诗。他垂着头，微长的发丝挡住了眼睛，他不嫌碍事，一遍遍的抿到耳后。

金南俊叹了口气，他刹住闸，不再过多言语。

02
小樱桃是组织里年龄最小的杀手。
在别的孩子到了玩滑板上补习班的年龄小樱桃已经开始学习如何组装枪支和格斗术。
金硕珍曾经送给小樱桃一把大提琴，小樱桃却把琴盒用来放置枪支。金硕珍气的直瞪眼，小樱桃讨好的朝金硕珍笑笑，说：哥，我现在能打破别人组装M4卡宾枪的记录了。

闵先生不喜欢别人叫他本名，他觉得俗，特别俗。小樱桃黏黏糊糊的喊他玧其哥，他就会板着脸一板一眼的叫着小樱桃的名字。
“田、柾、国。”

03
没有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金硕珍坐在小樱桃的碑前絮絮叨叨，你下葬以后，我们不敢在闵玧其面前提起关于你的一句话，就连这里，我们也没敢带他来过。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们未曾相爱该多好，啊，这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你们从未遇见，该多好。

他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墓碑上落下的灰尘，缓缓地，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

臭小子，你又该嘲笑我越来越像大叔了吧，你啊，永远都不会变老。
有良心的话就给我们托个梦吧，起码让我们知道你在那边有没有受欺负啊。

我养大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04

田柾国是金南俊和闵玧其一起捡回来的。

尽管金硕珍无数次的抗议二人在田柾国的成长过程中只管逗不管养的不负责行为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照顾田柾国的衣食起居。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樱桃愈发的像一朵在黑暗中绽放的玫瑰。
用他无暇的面容欺骗那些试图摘下他的人。
用尖锐的花刺有力的刺入对方的指端。
在闵玧其面前他却悄悄褪去利刺，小心的藏好每一处，留下最平滑的一面。
哪怕是一片叶子他也害怕会割伤他。

无非是夜色撩人。
闵玧其轻轻推开围绕他的玫瑰，直白的拒绝那朵玫瑰对他诉说的爱意。
他冷淡的眼眸没有他的身影，亦看不见玫瑰剔去花刺的枝茎。

田柾国坐在路灯下，小口小口的喝着啤酒，金硕珍的手指穿过小樱桃柔软的发丝，用力的揉搓，发出感慨。

他只是没做好爱人的准备。
可是我做好了呀。

金硕珍转过脸，思索该怎样同小樱桃谈论爱这个字眼。
他有些愧疚，在小樱桃十几年的岁月里，他只是肤浅的为他提供食物与住宿，却未告诉小樱桃人更为深处的情感。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
田柾国眨眨眼，困惑的望着金硕珍，南俊哥说爱是征服，只要你虏获他的身体，成为强者，就可以得到他的爱。

那你为什么不去征服闵玧其呢？
因为我不赞同南俊哥的话啊。

金硕珍笑了，你说得很对，柾国。爱不是征服，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词能够形容爱，可是你也要知道什么是放弃，什么是坚持……爱情是要两个人共同完成，一厢情愿是不得善终。

05

金南俊给闵先生的病房里放了一台收音机，即使他知道闵先生与外界已经彻底隔绝，将自己藏进厚厚的玻璃罩中，可是他不想放弃，他总想唤醒些什么。

闵先生坐在床头，身上的病号服大的不合尺寸，仿佛他整个人是被裹进去的，他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苍白的双脚，脚背上青蓝色的血管错乱分布，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给你调好台了，听听歌，打发打发时间吧。
金南俊将音量调至合适，选择了一个24小时不停断放歌的电台，他拿出用胶带重新封好的情诗集，轻轻地放在闵先生的手边。
喏，上次好几页都让你翻坏了，我给你重新贴了贴，还给你。

闵先生的眼睛没有光华，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表演完毕后随意搁置在角落，垂着头等待表演者将他遗忘，变成一块烂木头。

见到田柾国遗体的时候，闵先生极为反常的一言不发，金硕珍和郑号锡哭的几乎要咬断牙齿，闵先生张了张嘴，却发出阵阵诡异的声音，哭声与笑声掺杂在一起，随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拿起手边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06

或许过了一年，闵玧其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他能够在田柾国时不时的示好中流露出动容，他纵容田柾国在他房间过夜，纵容田柾国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田柾国笑的嘴都合不上，金南俊酸溜溜的和闵玧其讲：搞了半天给你捡了个童养媳回来。
闵玧其笑而不语。

执行任务前田柾国和闵玧其打赌。

任务成功了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可以考虑，但只限于考虑。

田柾国为闵玧其装满弹夹，闵玧其歪歪嘴角，朝他送去一个飞吻，金硕珍抚着胸口半天没喘上气。

07

那把枪没有响。

郑号锡在闵玧其悲愤的吼叫中迅速压制住他，制止他下一步的荒唐。金硕珍从他手里生生抠出枪，检查一番才发现是枪哑火。他庆幸的松口气，转身却又狠狠地踢在闵玧其身上。

田柾国死了你就可以在他尸体前发疯了吗？我们不会比你难过的少，那是我带大的孩子我比谁都难过，闵玧其你清醒点啊！

闵玧其停下挣扎，他半张脸枕着冰凉的地板，双眼无神的望着像是睡着的小樱桃的脸上。

08

以老天的名义发誓，闵玧其从未见过如此难以铲除的对手。他拖着受伤的左腿艰难的藏在金属板后，一边忍受着伤口撕裂的疼痛，一边在大脑里勾划逃跑计划。

他觉得自己很可能没法实现和田柾国的赌约了。
这场战役他注定会输。

小樱桃举着那把卡宾枪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站在三楼，笑容轻佻俯视着脚底的人。闵玧其突然笑了，他看见小樱桃顺着巨大的广告牌一层层的跃下，动作干净利落。

沾着血的黑色皮靴一步步的踱步于他眼前，小樱桃额前的发丝一滴一滴的向下淌着血。

先生，任务成功，你是我的了。

闵玧其伸手擦去他脸颊蹭到的血迹，点了点头。

09

小樱桃染了一头红发，衬的他更像一粒红透的樱桃，引诱着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采摘他，品尝他的甜，体验他的酸。

闵玧其深知，相遇不易，相爱更是难上加难。
自从他牵住田柾国的手，就从未打算松手。
爱你这件事，容易上瘾。

10

金硕珍至今不敢回忆脱离组织的惨烈一战。

金南俊身上被打穿三个血窟窿，郑号锡断了三根肋骨外加一条手臂，而闵玧其一条命几乎全搭进去。

可是为了自由，为了活下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没有人愿意活的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小樱桃打空了弹夹，弯腰从靴子里摸出匕首，问他。先生，我们会活下去吧？
会的。
那你再答应我个条件吧。
好。
你摘颗星星给我吧。
闵玧其摸到放在左胸口的那对戒指，眼睛里藏着一片璀璨的星辰。
小樱桃站在血海里，他扭过头，朝闵玧其笑了。

四周静悄悄的，他们赢了。
可是小樱桃不知道。
闵玧其眼睁睁的看着小樱桃的胸口绽放出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11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他的小樱桃在笑。
最后一次。
田柾国没有来得及摘下对讲机，他说：“先生……” 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永远停在了嘴里。 闵玧其看见田柾国的胸膛布满了血花，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田柾国笑着向后仰去。

他准备许久的戒指，再也没有机会套进小樱桃的无名指了。

12

闵先生的世界里只能看见两种颜色，灰色、白色。
他一直在等待一抹艳丽的红色，张扬的打碎这两个颜色桎梏，带他逃离这个枯燥的世界。

那颗被他摘下来的星星就躺在他的左心房，伴着缓缓的心跳声，安静地沉睡。

END